數了數,我曾前後擁有過13部車子。不知道這算不算多?不過除了豪華轎車外,我的確開過不少國民車。
我的第一部車是在1973年剛出國留學時買的。和住同一宿舍的三位同學合買的一輛二手車,Plymouth fury. 這是一個大八罁的大型車,只有兩個門,前後座椅都沒有中隔,可以塞不少人。我們四人的英文名字裡都有P,就把它命名為4P。我用它學會開車,我們靠它上街買菜,去中國城吃飯,每個週末大家根據開的里程來分攤費用。我們曾經用它接送了不少留學生,幫過很多人搬家,更教會好多人開車。有一次一個同學開車出去,車子被撞凹一塊,對方沒有保險,我們四個就一起到他家去興師問罪,要他賠償。他見我們聲勢浩大,就自掏腰包賠了我們$300。四個人拿了錢,車子也沒修,就把錢分了。4P後來陸續有人退出,又有新成員加入,我在1975年自己買了車,也退出了,後來車子轉了好多次手,最後鞠躬盡瘁直到它跑不動為止。
我的第二部車是1975年買的,那時存了一點錢,買了一部黃色的 Volkswagen Fastback 二手車。它和當時流行的金龜車很像,只是大了一號。引擎在後面,行李箱在前面。氣冷式,電池在座位下面。我很喜歡這輛車,載著女朋友和後來的老婆到處趴趴走。1977年父母從台灣來看我們,我開著它帶他們遊山玩水,有一次從洛杉磯開到舊金山。在回程時,開到 Monterey, 忽然聞到一股汽油味,原來車子在漏油。連忙把它開到一個加油站附設的修車廠,修車師傅搞了老半天,對我說你這個車子很奇怪,怎麼有兩個化油器(carburetor)? 我對他說,這車子是 fuel injection, 根本就沒有化油器。原來這老兄根本沒看過這種車,不知道怎麼修。我連忙想法聯絡會修德國車的地方,可是那天是週末,大多不營業,好不容易找到一家,把車子拖去,又折騰個老半天才終於修好。我沿著靠海的一號公路往南開,路彎彎曲曲,我開車的速度總是比路標的速限高出十哩,因為我認為路旁的速限太過保守,是給不太會開車的人看的。一路下來,我母親緊張的不得了,一直叫我開慢點。現在回想起來,實在是年少無知,讓父母擔驚受怕。
1978年畢業後找到在東部的工作,這台小小的 Volkswagen 已經被我折磨得無法開長途,於是我把它賣了,租了一部大車,從美國西岸一路開到東岸的紐澤西。
到了紐澤西,我還得買一部車,這回買的是新車,福特的
Fairmont. 為了想讓車子在冬天雪地裡醒目一點,我選了一部紅色的。可是到了冬天還是很頭痛,每天早上起來要剷雪,車子才能開得出去。第一次下雪上班,車子在路上打滑差點出車禍,本來40分鐘可到辦公室,結果開了三個鐘頭。還有一次下雪天,雨刷的力氣不夠,範圍越刷越小,結果車窗上結了一層厚厚的冰。冬天過後我受不了了,決定搬回南加州,又和老婆開著這部車從東岸開到西岸。記得那次開車,因為在冬天,選擇的是南邊的路,聖誕節那天正好經過德州,開了一上午,居然一輛其他的車都沒有碰到。
回到南加州,老婆和我在不同地方上班,還需要一部車。我就買了一輛Datsun的二手車,這是我的第四部車。Datsun就是後來的 Nisson。是早期進入美國市場的日本平價車.。這部車是藍色的,車況不太好,開了不久就報廢了。這時我們公司有一個購車方案優惠員工,不用頭期款,三年分期付款,而且還包括保險。價錢比外面低很多,於是我就買了一部 Plymouth Reliant. 這是當時 Chrysler 在 Lee Iacocca 領導下所推出的著名 K-Car,也是美國第一個前輪驅動的小轎車。那晴日本車侵門踏戶,美國車廠有很大的危機感,而這部車就是在這種情形下推出的,也是讓Chrysler起死回生的關鍵。我對這部淺藍色的車子非常滿意,我的兩個新生兒女都是它載著返家的。幾年後我又用這個優惠方案買了一輛相同型式的車,這回買的是 Dodge Aries station wagon,其實就是Dodge版的Reliant。車子的配備和顏是我事先選好的,白色的外觀紅色的內部非常漂亮。有趣的是,當時車廠有1500元 rebate (回饋)。結果我開了新車,一毛錢還沒付,就先拿了1500塊。
我的公司在洛杉磯西邊的 Thousand Oaks (千橡城)可是家住東邊的 Pasadena. 直線距離超過50英哩,路途遙遠車又多,每天通勤非常辛苦,於是我和幾位住在附近的同事一起 Carpool。開車的有三位,但乘客通常有四五位。我們約在一個地方碰面,然後一起開車上班。除我之外另兩位開的車,一個是 Mercedes-Benz, 一個是 Lincoln Continental. 前者是德國名車,後者是美國的豪華車。那部賓士車用柴油,開起來乒乒嘣嘣,可是做得非常好,幾年下來感覺還是像新的一樣。至於那部 Lincoln 我最喜歡,車子又長又大,坐在裡面舒服極了。這兩位都很會保養車子,每天洗車,車子永遠光光亮亮,只有我的車最陽春。我們載過很多乘客,有美國人,中國人,匈牙利人,日本人,越南人,波蘭人,瓜地馬拉人,簡直就是一個聯合國。我們沿著 210 , 134 , 101高速公路開,幾乎是直線。但因為路上車多,通常要開一個半鐘頭以上。幾個人在車上說說笑笑,時間很容易打發。有幾次有人要在中途下車,但他在後座睡著了,前座的人在聊天,忘了放他下來,最後到了 Pasadena才發現,又得折回送他回去。 這是一段很難以忘懷的日子。
1986年底我回台灣工作,我把那部 Ford Fairmont 和 Plymouth Reliant 賣了,把 station wagon 留在妹妹家,方便我來美國時開。回到台灣也需要一部車代步,這次買了一部 Honda Civic. 是一台1500 cc 的紅色小車子。在台灣買車和美國不一樣,不能討價還價,也不能現場看車。車子訂了之後,要隔幾天才能交車。我記得那天把車子從經銷商的車庫開出來時,開在馬路上有點不知所措,這是我第一次在台灣開車。車子停在十字路口時,一大堆摩托車前後左右把我團團圍住,把我嚇壞了,這是從來沒見過的場面。
台灣路小車多,難免有時碰碰撞撞。有一次載著全家到溪頭去玩。下山的時候經過莿桐,在鄉間的小馬路上,迎面來了一輛大卡車,我為了躲它,車子往右靠了一點,結果撞到一輛在路邊行駛摩托車的後視鏡,車子被我撞翻在地,我連忙下車場察看,一個年輕女孩倒在地上,我連忙把她送到附近的醫院,醫生檢查後說,沒什麼大礙,只是一些皮肉擦傷,我問了她家電話,通知她父母前來。他們來了後,在她耳邊嘰哩咕嚕了一陣子,那個女孩就開始呻吟起來,一下這裡痛一下那裡痛,她父母獅子大開要我賠錢,我說該我負責的我一定付,可是要我賠那麼多,我就要叫警察來處理,可是他們不肯。這時他們找來一大堆朋友把我們團團圍住,就是不讓我們走。我沒辦法把皮夾掏出來說,我根本沒那麼多錢,叫我怎麼付?他們沒輒只好放我們走,但說好第二天一定要滙5000塊錢給他們。回到新竹我依約滙了錢去才算了事。這已是30幾年前的事,常時的5000塊不是一個小數字。他們不願報警,擺明了是敲竹槓,但誰叫我撞人家,花錢得了一個教訓。
三年多後我又回去美國,我把紅色的小車賣給一位在清華執教的好友。到了美國,我還得羅一部車,這次買的是 Honda Accord. Honda 雖是日本車,但大部分在美國製造。我這部車卻是從日本運來的原裝貨,所以品質上特別好。藍色的外觀相當帥氣。一年多後我又回台灣工作,捨不得把它賣掉,就把它運回台灣。當時台灣有高額的關稅,我總共交了20萬的稅金,我先聯絡好報關行和船運公司,在去碼頭那天,先到監理處辦了手續,再到報關行,然後就直接把車子開到碼頭。前後只花了半天時間,非常有效率。可是車子到了台灣後,卻讓我等了好久,首先海關要我填寫車子的資料,除了型號年份外,還要填車子的顏色,用的是什麼漆,輪胎的大小,等等雜七雜八的東西,有很多項目我根本不知道怎麼填,好不容易把手續辦完,車子已經在基隆停了一個多月,我找了一個學生陪我去拿車。拿車的時候才發現,車子的里程怎麼多了1000英里,顯然到了台灣,有人偷開了我的車。
拿了車後,我要去辦牌照,那時我的戶籍在台北,我把車開到監理處,看到有兩條隊伍,一條是代辦的,車很多,另一條是自行辦理,人很少。我因為自己來,就排了那條比較短的隊。但輪到我時,承辦人員說我表格這裡填的不對那你填的也不對,他還要我把車輛識別碼用複寫紙印下來。我花了好大功夫也弄不下來。沒辦法,只好排另外一隊找黃牛代辦。車子到他們手裡好像什麼都變得很簡單,沒多大功夫就通過了。
1996年和1997年我和妻子輪流到北加州 sabbatical 同時帶小孩去那裡唸書,我們就又買了一輛車,這是 Toyota Corolla 的陽春車,白色小巧玲瓏,開了兩年就讓兒子開去上學了。於是我們又買了一輛同型的車,不過這次是紅色的。紅色在新的時候是非常漂亮的。
這兩部車都在美國生產,工廠其實就和我家在同一個城市,那是一座 Toyota 和 GM 合資開的公司,New United Motor Manufacturing, Inc. (NUMMI)。這個工廠的規模很大,佔地超過400英畝。它是因應 GM不斷下滑的生產品質和效率而成立的。他們想向日本學習如何生產汽車,成立之初派了好多員工去日本實習。成立時工廠內大部分的經理都是日本人。我曾去參觀過兩次,他每天都有人引導參觀,遊客坐在敞篷的連結車上,有專人為你解說。生產線上各式各樣各種顏色的車都有,工人們也不會弄錯。工廠裡到處可見中文所寫的“效率”,“品質”。工廠內有許多自動化設備,做焊接,噴漆等工作。據稱他們每幾分鐘就會產一輛車,廠內儲存的備料,不會停留超過一天。有鐵路經過工廠,運送大量的汽車到外地去。現在這家工廠已經轉賣給特斯拉成為電動車的生產工廠。
買了紅色的Toyota,我就把那部 station wagon 報廢了,它服務了我們多年,最後毛病一大堆,要送人也沒人要,只好把它送到 Junk Yard,還得付他們100塊。車子到了Junk Yard,最後就是被人支解拿可用的去賣了。想到這些實在捨不得,可是放在家裡,也只是廢鐵一堆。
在台灣,我們仍開那輛 Honda accord. 到2000年,又添了一輛白色的 Toyota
Altis. 它其實跟美國的 corolla 是一樣的。不過台灣的價錢比在美國的要高多了。2006年妻子長期在美治病,想買一輛好點的車,就買了一輛 Toyota Camry 的油電混合車。它開起來靜悄悄的沒有聲音,一加侖的油可以跑40英里。可是在妻子去世一年後,這個車子也跟著走了。事情是這樣的,那時我的眼睛已經很差,視野受到很大限制。有一天早上大霧,我開車經過一個十字路口,沒有看到紅綠燈,開到馬路中間,碰的一聲和橫向開來的車撞個正著,我當時被撞得眼冒金星,車子的氣囊炸開,打在我的胸口,濃濃的火藥味瀰漫在空氣中。我幾乎失去了知覺,緊接著警察來了,救護車也來了,我被送到一個醫院的 trauma center. 一堆護士醫生圍著我做各種檢查。好在本人命大,在醫院待了半天就放我回家。車子被撞的完全變形,若不是那個氣囊,本人的小命就沒了。整個事件沒有警察找我問話,我想他們根本就認定是我的錯,而我完全不知道事情是怎麼發生的。事後保險公司賠了對方多少錢我不知道。不過因為汽車全毀,保險公司賠了我兩萬多元。事後胸口痛了好久,回到台灣仔細檢查,原來胸骨被撞裂,不過這也沒辦法治,只能等他慢慢復原,我在美國急診室待那麼久,他們居然沒發現,還是台灣的醫療比較好。
從此之後,我再也沒有開車,2011年我再婚後,出門就全靠太大了。不過這倒沒有阻止我再度買車,2015年我又買了一輛 Honda Accord 給太太開。這是我買的第13輛車,放在美國讓我們每次去的時候開。在台灣我們仍在開2000年買的 Altis. 到現在已經用了24年,開了20多萬公里。是我擁有最長的一輛車。
回過頭看我曾擁有的這13輛車,美國車有四部,德國車一部,其它八部都是日本車。這些車中紅色有三輛,藍色三輛,黃色一輛,銀色一輛,白色五輛。早期在美國每天都花很多時間在高速公路上,來往的車子多半是美國車,三大車廠的品牌一大堆,光是通用汽車就有,Cadillac, Chevrolet, Buick, Oldsmobile, Pontiac等等。每一個品牌都有他的特色,樣子不一樣,汽車的顏色也多。那時候在路上看到一輛車,我可以馬上講出他的品牌和年份。後來日本車越來越多,現在韓國車也多起來,但是車子的區別卻越來越小,看起來都差不多。看路上的車子就知道一個國家工業的興哀,這也反映在我所擁有車子上,我最早擁有的幾部車都是美國貨,後來就都是日本車。近年來中國汽車的生產量已是世界第一,去年他所生產的總量是美國的三倍,不過美國有進口管制,所以路上還沒有看到中國車。過去30年中國的交通工具產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30年前滿街都是腳踏車,現在卻是滿街的電動汽車。在台灣,變化相對較小, 30年前滿街的摩托車,現在還是一樣。汽車的數目雖然多了,但國產的品牌仍然少的可憐。因為眼睛的關係,我已經十多年沒有坐在駕駛座上,不過隨著科技的進步,希望有一天當我買第14輛車的時候,它是一部自駕車,仍然可以帶著我到處趴趴走。
1970 Plymouth fury |
1973 Volkswagen fastback |
1978 Ford Fairmont |
1979 Plymouth relian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