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於恐懼的自由(freedom from fear)是人類的基本人權,可是這項自由顯然沒有因為時代的進步而改善。大家恐懼的東西似乎越來越多,患憂鬱症的人也越來越多。
我們似乎每天都在擔驚受怕,有人說台海會打仗,有人說勞保快要破產,有人預測會經濟大蕭條⋯⋯。科技的進步,似乎並沒有消除我們的恐懼,最近 ChatGPT 流行,有人警告,人工智慧若不好好監管,人類會有浩劫。新冠肺炎更讓我們聞病毒色變,不知道下一個更毒的病毒什麼時候會出現。
我平常接觸到許多年輕人,他們怕找不到工作,怕找不到老婆,怕買不起房子,怕養不起孩子。至於我這個老年人呢,我怕生病,怕老年痴呆,怕沒人理我,怕退休金不夠用。至於那些位高權重的人,一樣有他們擔心的事,他們怕失去權力的光環,怕謊言被拆穿,怕別人抓到他的小辮子。總之沒有人不怕,沒有人真正的免於恐懼。
我們好像處在一個恐怖平衡的狀態,有點像坐雲霄飛車,人在上面怕得要命,但若緊急剎車人又會飛出去。時代的腳步太快了,快到我們無法適應。當社會變化太快的時候,我們會面對許多未知,未知帶來不安和焦慮。但若停下腳步,又會跟不上時代,失去了競爭力。
人與大自然在一起平安無事的過了幾千年,但這一百多年來的發展,卻把這個平衡完全破壞了。人口的增加和科技的進步,人類大量掠奪了自然資源,生態被破壞,環境被污染,其他動植物的生存空間受到擠壓。最後導致人類自食惡果。
以台灣為例,我們的人口密度是659/km2. 高於世界上絕大部分的國家,全世界的平均人口密度是54/km2 有人估計過一個國家最理想的人口密度是介於50到100/km2. 台灣的自然資源非常有限,又不像香港新加坡,可以從連接的大陸國家獲得資源,所以台灣的人口絕對是太多了,這是造成台灣交通混亂,環境污染,能源不足的最大原因。可是台灣現在的人口是多年累積下來的,我們的社會型態已是依據這種人口數而形成的。所以這幾年出生率下降,反而造成問題。這種騎虎難下的現象,就是前面所說的恐怖平衡。兩千三百萬人絕對不是一個理想數字,可是又不得不維持這個數值的穩定。在這麼擁擠的環境中生存,當然就產生一大堆的問題。
對未來的不確定是現代人焦慮的一大原因。而這種不確定又常常不是我們可以掌握的。社會的兩極化讓少部份人掌握了絕大部份的權力。沈默的大多數受少部份掌權者的擺佈。雖然我們是民主社會,但民意常被掌握資源的人所控制。表面上是民主,實質上大多數的人是被人牽著鼻子走。這樣子每個人當然就無法掌握自己的未來。
台灣是世界工廠的一部分,但因著美國的自身利益,逼得我們選邊站。這種事由不得我們,我們的命運操縱在這些強權手裡。而這些強權又常受少數幾個人的意志力所左右。這真是何等可悲,因為少數幾個世界領袖一己之私,使得整個世界及我們國家動盪不安。特別是最近,美國為了圍堵中國,不斷打台灣牌,一天到晚就說台灣要打仗了,要我們兵役延長,要我們買武器,這種事看在人民眼裡,難道不會恐懼嗎?
現在的媒體特別喜歡播一些聳動的新聞,好像台灣天天都有搶劫,天天都有兇殺,同一件事一播再播。碰到颱風地震,總是把那些災情最慘的畫面重複的播。.隨便一件小事,電視台的政論節目就會吵翻天。媒體的推波助瀾,讓人覺得台灣治安很差, 整天都在打架吵架。這其實與事實出入很大,走在街上,明明大家都很和善很有禮貌,但是為什麼給人的印象卻那麼差?
還有一種恐懼是來自人們對事實真相的無知。一個最顯著的例子是對核能發電的恐懼,很多人認為核能電廠就像原子彈,萬一出事,就跟原子彈爆炸一樣。這完全是錯誤及不科學的看法。核能及輻射線的應用是人類近一百年來最偉大的成就之一。核能發電與原子彈的原理雖然一樣,但他們的設計卻完全不同。媒體總愛把車諾比和福島的核災事故誇大報導,但事實上因為核災而直接造成的人員傷亡非常有限。而因為燃煤所造成的空氣污染和環境變遷,對人類健康的危害則遠遠大於核電。這就是我們對核能的無知所造成的結果。
現在網路資訊發達,許多錯誤的訊息誤導了我們對事實真相的了解,而造成許多不必要的恐懼。而許多政治人物就喜歡用這種手段來誤導群眾,從而達到他們的政治目的。
時代的進步和科技的發展對人類生活所造成的改變是成指數上升的。這已是一條不歸路,我們不可能再回到從前農業社會那種穩定且悠閑的生活形態。如何在這種快速變遷的社會中減低這種對前途不確定所帶來的恐懼呢?
我們雖然不能改變時代和所處的環境,但我們可以改變自己。讓自己的心態,不要隨著外界的波動而起伏。陶淵明有一首詩是這樣寫的:
結廬在人境 而無車馬喧
問君何能爾 心遠地自偏
寫的就是這種心境。其實外界的紛擾,影響我們的是外在的生活,例如我們的經濟狀況,和生活條件等等。如果我們可以對物質的享受看淡一點,那麼這方面的恐懼就會少一點。精神生活的充實可以彌補物質生活的不足。
在快速變遷的社會中,還有一點很重要就是要謀定而動,不可莽撞。因為稍微一點 input 的變化,就會造成很大 output 的改變。現在這個時代不允許我有多餘的時間一試再試。所以在做決定之前一定要想清楚。
前面講郅無知是我們恐懼的一大原因,所以追求真理與真相非常重要。我們如果對明天一無所知,今天一定焦慮。加州理工學院的校訓是” The truth shall make you free”(真理必叫你得以自由)。這是聖經裡的一句話,當我們不明白真理的時候,就好像被蒙住了雙眼,你看不見外界的一切當然就會害怕。比如說在我實驗室的外面有一個液態氮的儲存桶,氮是無毒的而且桶子有很好的安全措施,可是就有校外的居民來抗議說這是有毒的氣體可能會爆炸。又好像民眾對核能的不了解,而產生對核電的恐懼。這些東西其實只要我們多了解一些真相,就都不是問題。當然科學上的東西一般人不容易理解,但我們總可以相信科學家,多聽聽他們怎麼說。可是現在一般民眾的資訊多半來自於政客及名嘴。而他們的言論經常是基於他們自身的利益,根本既不科學也不符合事實。所以大家眼睛一定要睜大一點,多聽專家的話,少聽政客的話。
總結一句話,在今天這個世代要免於恐懼,要記住兩件事,第一,心態要對,腳步要穩。第二,眼睛張大,多了解事實真相,不要人云亦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