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4月12日星期二

劉翼凌 ⋯ 宇宙光的創辦人

 “宇宙光“是一本着名的基督教刊物,可是很少人知道它的創辦人是誰。他是我兒媳的祖父,劉翼凌。因為這個緣故我對他的生平稍微有一點了解。他是一個相當傳奇的人物,抗戰時在僑務委員會工作,後派駐印度做外交官,中共掌權後,沒了工作,到孟加拉教書,後又移居香港,最後來到美國。他是華人基督教文字工作者的先趨,先後創辦過燈塔,宇宙光,文宣等刊物。也寫過並翻譯過許多基督教著作,包括宋尚節傳等。他的書法造詣很深,有人說他是于右任後草書的第一人。他也喜歡寫詩,寫過一大堆的詩。我媳婦給了我一本他的詩集“美心集”的手稿。是在抗戰時期所寫,全部是毛筆小楷在宣紙上所寫。所着詩詞大概有好幾百首,那時他只有30來歲,文詞熱情洋溢,慷慨激昂。


我這裡錄一首名為“寒衣曲”的歌。這是在民國27年(1938)12月所寫,那時抗戰正是如火如荼的時候,這首是描寫後方同胞為前方戰士製作寒衣的歌。歌詞鼓舞人心淺顯易懂。


 寒衣

(一)
一剪復一剪
匹布裁成片
添棉縫成衣
衣成溫耳軟
溫軟欲貽誰
軍人在前線
前線軍人吾所羡
大雪單衣仍苦戰

(二)
一針復一針
針針寄託深
吾力託衣袖
吾意託衣襟
每絲布纖維
託吾殺敵心
不辭壓線裝棉苦
刀尺聲中盼捷音

(三)
剪刀快針線長 女兒不讓男兒強
針線長剪刀快 大家努力莫鬆懈
棉布多人手少 招呼阿姊和阿嫂
阿姊阿嫂快快來 千件萬件待剪裁




以下是我轉錄網路上由于中旻所寫關於劉翼凌的文章

華人教會一枝筆:文宣士劉翼凌

  劉翼凌先生於1903年九月十四日誕生,1994年十月二日離世,在世寄居的日子是九十一歲。

  記得寇故監督世遠先生說過,劉先生是“華人教會第一枝筆”。這話不是不懂文藝的人盲目吹捧,也不是溢譽之詞。
  這句話,是指他的文筆高越說的。那枝筆,為了主使用,流露出多種著述翻譯的書籍,許多篇文章,是教會內外所熟讀熟知的;但我特別欣賞他的詩。他的詩清雅絕俗,平易可誦,有時帶豪邁之氣。
  這句話,也可以指他的筆法,特別提草書的造詣。故青年音樂家李英,也是在草書上很有成就的,在其所作草書千字文敘中說,劉先生的草書,是于右任以後的第一人。可見其手筆之高。
  如此說來,劉先生可說是“詩書雙絕”。但他並不用以沽名,也不引以自傲,更不曾低鄙到想藉此以大賺其錢;他的文章,詩詞,書法,都是用來榮耀主。他是真實的基督徒文人,文宣士。

  筆之所以稱為第一,還要看其作品的特質,也就是其永恆的價值所在。
  蘇轍(子由)曾說:“文者氣之所形。然文不可以學而能,氣可以養而致。”(見上韓樞密太尉書)他是說,文章在於氣質。接著,舉孟子為例:因為孟子“善養吾浩然之氣”,所以為文“寬厚宏博”;又舉司馬遷:因他周覽天下名山大川,與豪俠交游,“故其文疏蕩,頗有奇氣”。這二人都不是學作文章如此,而是其氣流露,形之於文的結果。
  為文如此,寫字又何獨不然?唐朝的柳公權,書法勁秀,唐穆宗甚為欣賞,問他怎能寫得那麼好。柳公權說:“用筆在心,心正則筆正。”這是說,要寫得好字,先得作好人。古希臘哲人的看法也與此相似。柏拉圖和亞理斯多德都相信,品格好的人,在歌舞行步上也自然會好。
  劉先生因為特有的修養與品德,使他的詩文與一般的名利小人不同。自然的,這種才質流露出來,會得到人欣賞。
  早年欣賞他的,是陳樹人先生。那時,劉先生在僑務委員會任職。論官位,陳樹人是僑務委員長,部長級的特任官;論文名,陳是嶺南派的名家,詩書畫都極佳妙,與當時的雙照樓主汪精衛主席齊名。論年齡,他跟陳的兒子相仿佛。劉翼凌不過是科秘級的小官, 而在陳樹人1938年出版的詩集戰塵集,居然請劉作序。當時的國民政府顯要中,還有許多學人文人,為陳的著作寫過序的有:蔡元培,柳亞子,經亨頤,孫科,汪精衛等人,而陳竟然請一名年三十幾歲的後生小子作序!(見劉翼凌:“往事前塵憶戰塵”,文宣第79期)此後,陳的著作都是由劉作序。這是對他詩文欣賞推崇的證明。
  陳樹人在一首“對月吟”五古百韻的長詩中說:

難忘素心人  吾黨二三子  最憶陳曙風  溫溫瑚璉器
狂俠亦溫文  功名早敝屣  交游二十年  撝謙尊德齒
比來道益進  不求復不忣  愛人救世界  服膺基督理…
其次憶劉子  觥觥翼凌氏  此君氣概豪  風骨亦俊異
天馬行空中  不受勒與羈  自笑受人哄  曾作猢猻戲
共事亦十載  患難不相離  官閣每會文  驚座發奇議…

  可見他們的交往,不在世俗的官位,而在“尊德齒”,以年高與有德為尚。是那位陳老曙風,首先在未信主的劉先生心中,播下福音的種子。在劉著美心集裏,有“報曙風書”:

時非凶歲靈無食  自照心魂已日枯
多謝故人樂施捨  時時為我說耶穌

  我們無從確知,陳老的生活與話語見證,對日後劉先生皈主有多大的影響,但這是歷史上的淵源。

  1948年,劉先生在巴基斯坦信了主。在由探索到皈信的過程中,從宣道文字得很大的幫助:首是聖經,其次是一本戴德生的傳記 Hudson Taylor: The Man Who Believed God, by Marshall Broomhall.
  信主以後不久,他即開始作文字宣道工作。神藉著兩個人賞識他,幫助他,以後與他同心在文宣上事奉:一位是內地會文字工作委員會的賴恩融牧師(Leslie Lyall),一位是主持宣道出版社的包忠傑牧師(Paul Bartel)。先是翻譯工作,接著,是寫文章,出版書籍;以後,延請劉先生入證道出版社,並主編燈塔雜誌十一年(1956-1967)。

  在同工中有知音,還需要讀者中的知音。作文字工作的困難很多,但更苦的是孤單的感覺,不被認知:看的人不多,看得懂的人更少。一枝出色的筆,自然是陽春白雪,知音少,可是卻不缺少批評的人。
  在燈塔出版之後,有人看了說,印刷的太漂亮了:一精美就不夠“屬靈”了。因為那時的燈塔,是以美國新聞處出版的今日世界同樣水準設計的,有些宗教人看慣了白紙印上黑字交帳的出版物,以為太現代化。現代人物就說,封面上“燈塔”兩個大字,寫得不好。其實,那是唐代大書法家顏真卿所寫的“多寶塔”碑拓印出來的。(見劉翼凌:枯杖花,頁26)一般人對字的欣賞水準如此,對文學的欣賞能力還用得說嗎!不過,燈塔到底是通俗刊物,銷行還差強人意,而且多是宣教士推廣的成果;論道書籍就更不行了。
  以後,劉翼凌先生來了美國,又創辦了宇宙光雜誌,繼續辦文宣雙月刊宇宙光文宣的封面字,是集王右軍書法。有人看了,也批評說是寫的差勁;跟他講是王右軍所寫的,竟然瞠目不知其人是誰,以為武夫軍人怎會寫字!說起王羲之的大名,還不錯,他倒聽說過,只是搞不通怎的右將軍羲之會是同一個人。
  劉翼凌創辦文宣的時候,已是七十三歲的高齡了;是孔子嘆“獲麟”而辭世的年紀。他竟然開始作更艱鉅的工作:提醒教會“以文載道”,還要作育以文載道的文宣士。這種精神,這種遠象,這種使命感,真是值得欽佩,值得效法。到現在,教會注重“文宣”的程度,還是嫌遠遠不夠;可是“文宣”用來作術語,已經大為流行:文宣社是1976年成立的,在此以前,沒有人如此使用,現在已甚普遍。不過,“文宣”原意是“文字宣道”;現在不僅不限於宣道,連宣傳反道的文字,也使用這名詞,只當作文字宣傳的簡稱。我們該怎樣想法?

  劉先生的一生,跟英國詩人但恩(John Donne, 1572-1631)相似:但恩前半生以詩文名世,後半生作了聖保羅大教堂的首牧。詩人凱路(Thomas Carew, 1594-1640)有兩句詩:

這裏躺臥著兩祭司,都是最好的:
先獻給亞波羅,最後事奉真神上帝。
Here lie two flamens, and both those the best:
Apollo's first, at last the true God's priest.

  這話用來為劉先生的一生作結語,也正恰合。

  劉先生寫過一首七律,其中有兩句自述:

聖事豈容爭意氣
生平最鄙用權謀

  這是說,他最不喜歡用手段。他作過官,卻不是貪官,贓官;後半生信了主,在教會裏,卻不是那種用心計,耍手段的教儈,教棍。這是多麼難得呢!人不僅在乎其有多少作為,卻在乎其有所不為。這才是真正的成功。這才是文宣士和傳道人應該有的精神,必備的氣質。
  記得:在1978年,我們從俄立根州南下加州訪晤,劉先生甚為振奮,有詩誌盛,並以相勉。那時候,他已經年高七十五歲,還仍健旺,期望共同振興文宣事工。

于中旻教授遠道來枉顧賦詩迓之

飛馳六百哩相存  此日雙流匯義津
莫道古風今又見  如君高誼古無倫

曾拋殘睡讀君書  史筆誅心憶董狐
引鏡直言嚴斧鉞  至人異夢早相符

哲士桓桓戰士姿  並肩赴敵豈容遲
海山勝處安營好  秋以為期定可期

  這裏不僅可見其詩清新可誦,更可見其為文宣熱誠,秉心正直,臨老不衰,十分難得。
  現在,劉翼凌先生已經放下了他的筆。盼望教會的主在華人中,在讀過他書的人中,興起更多的筆來,奉獻在主的祭壇上,為主所用。願大家努力支持文宣聖工,造就文宣士,以文載道,弘揚福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