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3月2日星期三

我與烏克蘭的一段緣

 我與烏克蘭的一段緣


最近烏克蘭因為與俄羅斯的戰爭天天都上新聞的頭條,但在過去,這個遙遠的國度很少有人會注意。但我與他卻有一段很奇特的淵源。1996年的六月我與當時交大的校長鄧啓福和主任秘書曲新生到烏克蘭做了一次歷史性的訪問,從此開始了交大與烏克蘭基輔大學長期的學術交流,烏克蘭學生也成為交大校園內最主要的外國學生群。


就在我們去完烏克蘭之後的那個暑假,當時的副總統連戰曾有一次歐洲之行,其中有幾天神秘的行程不知去了哪裡,事後才知道是到烏克蘭的基輔大學獲頒榮譽博士學位。我們那次訪問顯然為連副總統的外交之旅鋪了路。當時烏克蘭脫離蘇聯統治不久,台灣希望拓展對他們的關係,我們在毫不知情之下也算是做了一次國民外交。


我從烏克蘭回來之後,就與基輔大學開始了長期的學術合作研究,我曾經邀請過兩位烏克蘭學者來交大。其中一位霍斯科教授(prof. Voskoboynikov)後來正式成為我們電子工程系的老師。我們共同做了很多很好的研究,並且也成為知交。他熱愛台灣及中國文化,在他牽引之下,有許多優秀的烏克蘭學生來到交大留學。很可惜他在五年前因癌症去世,他在台灣呆了將近20年。


從烏克蘭訪問回來之後我寫了一篇遊記,烏克蘭紀行,刊登在當時的交大校訊上。經交大圖書館典藏閱覽組劉秀萱小姐及校史特藏組吳玉愛組長的協助,找到這篇二十多年前的文章。讓我重溫了這一段難忘的烏克蘭破冰之旅。


以下就是當時所寫的烏克蘭紀行:(包括學校當時的一份新聞稿)在這裡必須聲明,這是26年前我對烏克蘭的印象,現在的情形應有很大不同。



本校與基輔大學締結學術交流協議

交大校訊

中華民國八十五年十月一日

本校鄧啟福校長於六月八日率同曲新生教授、李建平教授赴烏克蘭前往基輔大學,與該大學校長Prof. Victor V. Skopenko、副校長Prof. Oleg V. Tretyak等見面商談,並簽訂學術交流合作協議書,首開我國與烏克蘭共和國締結學術合作協議之先河。

    基輔大學副校長最早於八十三年十二月即由教育部安排,首先來到本校訪問。隨後經過二校的書信及e-mail來往,並承教育部特別責成本校與該校的合作,及該校外事主任貝賀Prof. Petro O. Bekh於八十四年九月再次來本校訪問,經過兩校的積極磋商早於年初合作計畫已成型,待于校為慶祝一百週年校慶忙碌告一段落後,鄧校長終於於六月八日至十六日成行。



烏克蘭紀行        李建平


一年多前烏克蘭基輔大學的副校長Prof. Tretyak經教育部的安排來台訪問。他在交大期間對交大的研究設施印象深刻,因此回國後就不斷來信希望能夠與本校進行學術交流。Prof. Tretyak本身從事半導體物理方面的研究與我的研究領域類似,在數次信件來往後,我們也實際的討論到研究的內容及進行的步驟。為了要實際瞭解基輔大學的情況並且簽訂學術合作協定,在六月初校長、曲主秘和我做了一趟難忘的烏克蘭之行。


六月十一日


我們是從德國的法蘭克福搭機前往烏克蘭的,同行的還有教育部駐德文化組組長林明義先生。林組長是非常能幹認真的外交官。他在我們之前就多次前往烏克蘭並與那裡的官員孰識。我們到德國的那天晚上,他請了烏克蘭駐德國的領事來和我們共餐,當場把我們的護照交給他,請他幫忙辦理簽證,第二天一早我們簽證就拿到了。


飛行約兩個小時後抵達烏克蘭的L’viv。那是烏克蘭西部最大的城市,機場非常老舊,我們從停機坪搭乘巴士去航站。航站非常簡陋,每一道門都站了一位警衛,面無表情,令人望而生畏。穿過一道幽暗的長廊後到達護照檢查站。他們檢查護照仔細的程度是我從來沒有見過的。他們把我們的護照前後不知道翻了幾遍,甚至把校長的護照拿起來對著陽光看,好像怕上面用隱形墨水寫了什麼,在檢查行李的時候,發現我們攜帶的交大百年紀念金幣(那是要當禮物送人的),以為我們要攜帶黃金闖關,費了好大唇舌又找了接機的人來說明,他們才讓我們出關,實在很難以想像一個已經脫離共黨統治的國家居然仍是如此官僚和落後。航站大廳(其實很小) 牆上仍然留著在前蘇聯統治下的一幅壁畫,是一幅在鐮刀旗下全國人民大團結的畫,非常醒目。它提醒了我,其實烏克蘭在不久前仍在蘇共統治之下,前蘇聯的影子仍處處可見。


出得海關,L’viv工業大學的一位副校長已經在等我們,我們乘了一輛小巴士,不久即達L’viv市區。市區非常老舊,人倒是不少,一般人的身高和中國人差不多,而且沒有什麼大胖子,與在美國及西歐所看的人很不相同。我們住在市區的Grand Hotel,這可能是這裡最豪華的飯店了,旅館非常老,大概有上百年的歷史了,沒有空調,房間裡熱得令人受不了。


旅館check in以後我們隨即赴L’viv工業大學。學校離旅館不遠,不久即到。這所學校有一百五十年的歷史,我們在一幢古老的大樓前下車,然後被引到二樓的校長室,校長很熱情的接待我們,在坐的還有兩位副校長和一位女性的翻譯(她也是學校的教授)。我發現在烏克蘭的大學教授及高級主管們絕大多數不會講英文。所以在隨後的幾天行程裡也是一樣,不管到那裡都有翻譯在場,否則就難以溝通了。在互相介紹彼此的學校後,我們被引至隔壁的Assembly Hall。這是他們開校務會議的地方,也是他們最引以為自豪的一個房間。房間甚高約有兩三層樓高,牆上有羅馬式的圓柱和一些雕像。在接近屋頂的牆上有十多幅油畫,畫的主題是「Creation of mind」。解說的人費心的向我們解說每一幅畫的意思。據稱前蘇聯共黨一直想把它們移至別處的博物館,但都遭學校的反對,在第二次大戰期間這些畫曾被取下藏了起來,戰後才又被掛了出來。這個Assembly Hall古色古香,富麗堂皇,在此集會當可感覺到學問和知識的神聖。



隨後我們又參觀了一個展示廳,裡面陳設了各種他們學校研發的成果。大部分是屬於機械及儀表方面。負責解說的教授熱心的為我們說明,但翻譯的女士顯然有些辭不達意,因此有許多東西我們聽得一知半解。從展示的圖片中不難看出有許多研發成果和他們的太空科技有關。


晚餐是在學校的貴賓餐廳吃的,席間他們問了許多台灣的問題,對台灣的經濟發展他們充滿了嚮往,他們對於一些自己的東西也相當的自豪,常會奚落其它國家的一些東西。比方說他們覺得英國的茶糟透了,咖啡更糟,而美國的咖啡則是最爛的,但有趣的是飯後送上的茶卻是英國的Lipton tea。


L’viv地處烏克蘭的西邊離波蘭不遠,是一個有九十萬人口的城市。這部分在二次大戰前屬波蘭,所以人們的思想傾向西方,我們接觸到幾位教授都非常痛恨共產黨。他們最擔心的是共黨勢力抬頭,因為在烏克蘭的東半部有不少俄羅斯人,而且有許多人仍然懷念共黨的統治。前不久北邊的白俄羅斯通過要回㱕俄國統治,他們擔心如果烏克蘭有一天也這樣的話,大概就會有內戰了。有一個教授說他有一個老祖母,歷經奧匈帝國的統治,然後是波蘭、德國人、俄國人和現在自己人當家作主。但她覺得最快樂的時光是在奧匈帝國統治的時候。他們現在雖然脫離了共黨統治,但離西方的制度,經濟的發展和人民的生活水平還有好大一段距離,烏克蘭近百年的悲慘的歷史,真不知何時才會結束。


六月十二日


    今晨早飯後和校長及曲教授一同在L’viv市區逛了一圈。市區的建築物幾乎全是老建築,大概都有百年以上,看不到任何現代化的建築,街道也幾乎全是石頭鋪的,有的地方用大石頭,有的地方用小石頭。主要的街道有電車和公車來往,車子裡面擠滿了人。走在L’viv街頭彷彿活在電影裡二次大戰前的歐洲。街上幾乎沒有商店,我們路過一個賣食品的店,裡面有賣糖果、果醬、香腸之類的東西,貨品並不充裕。我們路過一個當地的市場,裡外都擠滿了人,但賣的人恐怕比買的人還多。很多人在賣櫻桃,還有一些不知名的 berry。每人守著一個小攤子,還有人販賣肉品,有點像台灣傳統的市場,有很多人在賣剛做好的乳酪。在市場門口還站了一排排的人,每人手裡都拿了一些東西在賣。L’viv街上到處都是古跡,有很多不知名的雕像,可惜整個市區沒有任何英文標誌,看不懂他們的說明。除了當地人外也沒有見到任何外國人,大概我們幾個是唯一的東方人了。


    今天上午被安排去拜訪Ivan Franco大學。這所大學和工業大學隔了一個很大的公園,工業大學的人稱Franco大學叫Down University有點同行相輕的感覺。Franco大學重人文科學也有很好的理科,但沒有工科。我們參觀了正在整修中的電腦中心,看到幾台PC,比起我們的計算機中心差遠了,不過他們的電腦倒是接了網路,我在一台電腦上給大家看我在網路上的Home page,當螢幕上出現交大的標誌和我實驗室的照片時,烏克蘭的人看了都羨慕不已,我們也覺得蠻有面子的。由於事先沒有連絡得很好,我們很快就結束了在Ivan Franco大學的訪問。


    下午我們被安排會見了許多位L’viv工業大學的和當地一些公司的代表。教授們分別向我們解說他們研究的領域,而那些公司的代表們則向我們介紹他們公司的產品,這些公司大部分做儀表,而且好像做得不錯,但是蘇聯瓦解之後,這些公司的生意一落千丈,而來見我們的這幾位顯然沒什麼做生意的經驗。他們的穿著談吐沒一個像生意人,而且也沒有準備任何介紹的資料。雖然我們幾位是學術界的人,他們仍然非常認真的向我們介紹他們的公司。他們很渴望和台灣做生意,並希望我們為他們介紹客戶。只是靠一個翻譯又沒有資料,連自己聽懂多少都有問題,又如何替他們介紹呢?看來他們這些工業界的人士還有許多要向資本主義社會學習的地方。


    晚飯後我們還有一點時間,工業大學的副校長和翻譯Inesa小姐陪我們在市區走了一圈。所見全是百年以上的建築。在一處稱Macket Square的地方,建築物全是十五、十六世紀的。走在狹小的石頭路面上,好像置身中古世紀,據稱二次大戰時,德軍很快的通過這裡沒有遭到什麼抵抗。所以這些老建築都被保留了下來。這裡古老的教堂真多,都是好幾百年的歷史,有的屬希臘正教,有的屬天主教,好像每轉一個彎就有一個教堂。我們路經一間教堂,裡面正在做禮拜。我們進去參觀,他們正在為一些年輕人舉行滿十六歲的堅信禮。教堂內坐滿了人,教堂非常高,佈置得非常華美,壁畫雕像令人嘆為觀止。我們正打算離開的時候,有一位婦人硬要我們多留一會兒,說有特別節目,原來他們正在教堂內遊行,在隊伍的前面有幾位掌旗的女孩,後面跟著一群(大約有二、三十位)小女孩,穿著白紗衣服,手上拿著一些花瓣,每隔一會兒,他們會停下來把花瓣灑在地上。小女孩的後面是一群小男孩,他們手拿鈴噹,一面走一面搖,在他們之後是一些神職人員舉著一些聖物,後面則跟著一大堆信徒,他們一面走一面唱著聖詩,遊行莊嚴隆重是我從來沒見過的,據稱這間教堂是波蘭人的教堂,這裡曾是波蘭領土,所以波蘭人很多。


    我們回到旅館收拾好行李正準備乘車離開的時候,有一群年輕人圍過來硬是拉著我要和我照相,我和林組長就和他們合照了一張,我問其中一個女孩為何要和我們照相,她用生硬的英語回答:「Because you are a tourist. It’s interesting.」大概他們這一輩子還沒見過幾個東方人吧!


    從旅館我們來到火車站,站前有很大的廣場,有雜亂的人和車。我們坐的是臥舖,兩人一間,每間都很小,是上下舖可睡二人。我和林組長睡一間,車子準時開動,結束了我們在L’viv的旅程。L’viv雖然小而且落後,但它豐富的歷史內涵卻是我永難忘懷的。


    剛上車的時候,燠熱難當,林組長買了啤酒,我們喝酒聊天,望著窗外一望無際的平原,談著烏克蘭的未來。這裡土地肥沃,本是蘇聯的穀倉,可是共黨統治了幾十年弄成今天這種景況真是令人感嘆。   


六月十三日


    火車在第二天早上七點多抵達基輔,基輔大學的外事主任Dr. Bekh已在車箱外等候。我們隨他出了站,乘了一輛學校的小巴士到達旅館,旅館座落在一條寬闊的林蔭大道邊,路上有三排又高又大的樹非常美麗,旅館也是一幢非常老的建築,但設備比在L’viv的旅館要好多了。


    我們在旅館略事休息後即赴基輔大學,沿途所見與L’viv大不相同,街道十分寬大,兩旁的建築也比較新式,一般人民的穿著也比在L’viv的要好多了。基輔大學實名Taras Shevchenko University。Shevchenko是烏克蘭歷史上有名的詩人,這所學校是烏克蘭最有名的大學,它的行政大樓是一幢很有氣派的紅色建築。我們進入行政大樓,校長Dr. Skopenko和副校長Dr. Tretyak都已在等著我們。校長辦公室的氣派和陳設比L’viv工業大學的要好多了。校長非常熱情的招待我們,還有專人在拍照和錄影,他們對我們這次的訪問非常重視。今年是基輔大學建校一百五十週年,他們送我們每人一個郵局特別印製的紀念首日封,我們在第二天也回送了他們交大建校一百週年的首日封,真是巧合,也有異曲同工之妙。雖然交大有百年歷史,可是他們卻比我們又多了五十年。


    我們在他們校長引領之下參觀了他們的生物博物館,裡面陳設了許多動物和昆蟲的標本,種類繁多,在大學裡能有這麼多收藏的大概不多見。



    我們在午飯後參觀了他們的生物學院,生物在這裡相當受重視。他們的建築很大而且現代化,他們的院長向我們介紹他們研究的重點。可惜我們都不是這一行的,所以聽不出什麼名堂。只知道在車諾比核電廠事件之後,他們基於需要,做了許多幅射對生物影響的研究。


    隨後我們又拜訪了Faculty of Radiophysics。他們的Faculty下有好幾個Chair。每個Chair有一個著名的教授主持。他們Chair的規模介於我們的研究群和系之間,而Faculty則介於我們的系和院之間。我們參觀了兩個Chair,其中一個專做表面物理,由一個院士級的老教授主持,我看了好幾個他們的實驗室,裡面的設備,除了一些儀表外,全是自己裝的。有Scanning Tunneling Microscope、XPS、Auger等等。他們大多分析Si的表面,因為他們沒有半導體製程設備和技術,所以可以拿到的Sample都是最簡單的。但他們裝的設備都非常好,他們給我看了一些研究的成果,絕對不比那些上百萬美元買來的設備要差。他們雖然沒有錢,但動手做實驗的能力可比我們強多了。現在台灣的經費充裕,我們常是用錢在做研究,而他們卻實實在在靠他們的雙手在做研究,我又參觀了Dr. Tretyak所主持的Chair,看了他的兩項設備,一個是DLTS,一個是Electron Spin Resonance的設備。這些也都是自己組裝的,他們的DLTS配合了自己發展的軟體,比一般買來的要好多了。這一個Chair的名稱為微電子,可是做的卻都是半導體物理,沒有任何元件技術方面的研究,他們的物理非常強,做的研究都很深入。他們還有低溫高磁場的設備,可惜沒有時間參觀。






今天的晚飯是在一個住宅區的餐廳吃的,飯店的女主人與基輔大學的校長熟識。學校把整個餐廳給包了下來,他們的校長夫婦、副校長夫婦、Dr. Bekh還有老闆娘和我們共桌,吃的非常豐富,他們也是將一盤盤的菜擺在中間大家共用。有一道很特別的菜是魚,有魚頭、魚皮可是裡面卻是挖空的填充了其它東西,相當好吃。東西一道接一道,令人應接不暇。桌上的飲料繁多,光是酒就有七種,凡是你想得到的都有,而且每一種酒還有數種不一樣的牌子。桌上的瓶子、杯子放了一大堆,我前面的四個杯子分別放了馬丁尼、伏特加、紅酒和啤酒,這可是生平第一遭同時喝這麼多的酒。烏克蘭人無分男女都很能喝酒,只見他們一杯接一杯毫不在乎。席間有兩位藝人演唱烏克蘭民歌,歌曲多半輕快相當好聽。幾位女士喝得興起當場隨著音樂跳起舞來,Dr. Tretyak也拉著我和曲教授一起下場跳將起來,真是有趣。晚飯吃到十點多才賓主盡歡的結束。

六月十四日


    今天早上主要是和Dr. Tretyak的研究群商談合作事宜,連Tretyak一共來了七、八位教授和學生。我向他們介紹了我的研究情形,然後把帶來的Sample給他們並向他們說明Sample的結構。他們拿到Sample高興得不得了,這些是他們想了好久的。隨後他們說明了他們的研究以及希望和我合作的項目。在坐的兩位研究生仔細的向我解釋他們的實驗和研究情形,可以看得出來這兩位同學的程度都非常好。


   


討論的時間有一個多小時,實在是時間不夠。接下來是此行的重頭戲──簽合作協定。雙方預備了簽約書,中俄文各一。校長和Dr. Skopenko簽了字,互祝合作成功,儀式簡單隆重。校長送給對方一個為慶祝百週年校慶特製的藍色水晶,上面刻有飲水思源四字,非常漂亮。


    午餐後,基輔大學安排我們坐船遊Dnepro river,這條河是烏克蘭最大的河,在俄境北邊發源,向南一直流到黑海。河面甚寬,我們坐的遊艇原是烏克蘭共黨書記的,相當豪華,陪我們遊河的有Dr. Tretyak、Dr. Behk和一位教授。船上準備了酒和很多點心,我們邊吃邊看風景,在河邊有一處山丘,山上有許多教堂和修道院,金色圓頂的建築非常漂亮。在山的另一邊,則立了一個金屬鑄成的女神像,這是在蘇聯統治時建的,號稱是鳥克蘭偉大的母親,她左手持盾,右手持劍,劍尖指天。女神像非常龐大,劍尖的高度高過了山上最高的教堂,據說建造時,許多當地人都反對,但在共黨統治之下,大家也敢怒而不敢言。





遊河時,同行的一位基輔大學教授一直向我表示希望能到台灣做研究,他很嚮往台灣的富裕和研究環境。其實像他這樣學問能力都很好的學者很多,但迫於現實的環境,都想到外面發展,這位教授是做理論方面的研究,但是基輔大學的電腦設備不足,他若要做複雜的計算,常要連線到國外的電腦去算。(這位教授就是後來到交大任教的霍斯科教授)


    今天的晚餐是由校長回請基輔大學的教授們,請客的地方是一家名「天津餐館」的中國店,店裡的佈置十分優雅。老闆是中國人,服務的小姐是烏克蘭人,她們穿著旗袍招呼我們,看起來有點奇怪。菜做得不怎麼樣,可是價格倒是蠻貴的。據曲主秘說這一頓吃掉八千多萬,你吃過這麼貴的飯嗎?


原來這裡的幣值不值錢,一美元可換拾八萬烏克蘭幣。所以我們每個人都是百萬富翁。我特別留了一張一百萬元的鈔票做紀念,這鈔票一面是基輔大學那幢紅色的行政大樓,另一面則是Shevechenko的雕像,可見烏克蘭是十分尊重學術的。





烏克蘭因為經濟窮困,所以沒有錢鑄硬幣,市面上流通的全是高額的紙幣。因為沒有硬幣,所以打公用電話(當然是指短途)全是免費。這也是天下奇聞。


在吃晚飯的時候,校長和對方的校長、副校長都發表了他們對這次學術交流的感想。我記得Dr. Tretyak說:「基輔大學和世界上許多國家都簽有學術交流協定,但大多有名無實。但這次和交大簽約是不一樣的,當我們看到你們帶來我們所需要的Sample時,我知道這才是真正的合作」。我聽了這一番話,心裡有說不出的高興。在來之前我花了差不多兩個多月的時間和研究生們把這些Sample做出來。現在努力沒有白費,我很高興能幫這些經費拮据的烏克蘭科學家一點忙,同時也促成交大和他們的合作。


六月十五日


    今天早上沒有安排拜訪的活動。Dr. Behk帶我們去逛街,說是逛街可真是逛街,因為這裡沒什麼商店,也不能做Window Shopping,我們走了好多路,路都很寬大。路邊的房子都是石頭建的,都很老舊,但都很大。許多房子的牆上有一些名人的浮雕,表示這個房子是這些人住過的。大多是一些文學家和藝術家,我們最後到了一處賣紀念品的地方,有許多人在路邊擺攤子,賣的多是一些手工藝品和油畫,做的和畫的都相當精緻。擺攤子的人有很多會講幾句簡單的英文,所以他們主要是做觀光客的生意。有一個攤子在賣以前蘇聯時代的勳章,大大小小各式各樣都有,大概是蘇聯瓦解以後,大家覺得勳章留著沒用乾脆拿出來換錢比較實際一點。


    我們路過一個古老的教堂,在教堂的門口有一個新的墳墓,Dr. Bekh告訴我們說葬的是一個去年去逝的烏克蘭愛國神父。原來烏克蘭的教會許多是在俄羅斯教會的管轄之下,處處受到控制。這位神父生前致力於要讓烏克蘭教會脫離俄羅斯教會的控制,所以深得一般人民的愛戴。他死後民眾希望把他葬在這所教堂的院內,但烏克蘭政府畏於俄國教會的勢力,不准大家這麼做,據說還因此起了警民的衝突。最後民眾沒有辦法就乾脆把這位愛國神父葬在教堂的門口,墳前插了一個十字架,還有許多鮮花。


    我們坐了他們的公車又坐了地下鐵,地下鐵有三十多年的歷史,建得非常深,有一個車站需要坐兩個電梯(escalator)下去。每一個電梯的長度,我估計約有一百公尺,所以總共的深度至少有一百公司以,他們的地鐵車票一張約合台幣三塊,比起台北捷運的票價便宜得多了。


    基輔的建築大多是二次大戰後,蘇俄統治時建的,多半是石頭建的,粗粗大大,非常結實,雖然看上去老舊,但大概永遠不會壞的。他們的街道也是寬寬大大的,許多地方有雕像和紀念碑,是典型的共產黨式建築,只是列寧等共黨頭目的雕像已不復見,許多共黨式街道名稱也都換了名字。


    我們中午時分抵達基輔機場,這裡機場的設備比在L’viv的要高明多了,出海關也很順利。Dr. Bekh和那位和我們一起遊河的教授前來送行,盛情可感,下午兩點多,我們乘德航飛法蘭克福,結束了五天難忘的烏克蘭之旅。